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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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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梁城在朦朧不清的早晨蘇醒過來了,站在摘星樓的最高層看上去,這裏安寧祥和,陽光細細的斜在城中的坊間屋頂上和街面上的時候,魏無忌看著遠處微微開始發出亮光的王宮,他一夜未合眼。

“公子,所有人都準備好了,已在城門前集合了。”飛羽走進來說道。

“公主已經走了嗎?”魏無忌問道。

“公主昨夜已經出城了,連太後也沒能攔住公主,她在城門前給太後扣過頭之後就與太後訣別了。”飛羽的聲音越變越輕。

“公主去找她的家人了,一家人就該永遠在一起,不管是富貴還是危機。我們也走吧,就算什麽都做不了,也應該陪伴在她的身邊。”魏無忌說道。

他帶著兩個孩子坐車在天亮之後出了城,身後是他的府衛和門客,飛羽帶著一隊人馬先行一步,宋桓帶領著所有能加入到戰爭中的門客,一行人看似浩浩蕩蕩,但卻總有一種悲涼的感覺。

“公子我們真的不等了嗎?”飛翼看上去有些傷感,“我們這樣就算全部都去,也幫不了夫人和小星它們......”

“翼護衛就不要再說了,我們就算幫不了夫人,但至少就算是死,我們也要追隨她們而去。”宋桓堅定的說。

聽了飛翼的話,魏無忌想起了那天少陽公主魏衡從如姬那裏帶來的條件:帶她一起走!

魏無忌在那一刻才明白人情之重,是他根本就承受不了的。

馳援趙國於他而言是必須要做的事情,於公是為保魏國不至於成為秦下一個攻打的對象,於私為了自己的親人,他更不可能袖手旁觀。

車子突然停了下來,洛辰洛亦兩個孩子眼睛睜的大大的,停止了撥動他們的小腳,好像在靜靜的聽著外面的聲音。

“公子,是太後。”飛羽在車外的馬車上稟告。

“無忌,你的心情哀家明白,可是沖動行事也於事無補啊。”太後苦心對魏無忌說。

“母後,兒臣不得不去!”魏無忌跪在地上,拜別了魏太後。

看著魏無忌帶著府衛和門客一行漸行漸遠,魏太後久久未動。

邯鄲城外的秦軍軍營內,蒙傲坐在榻上,身體後仰,顯得有些不耐煩,他保持這樣的坐姿已經一天一夜了,除了塗尢偶爾的進出外,他很什麽人都沒有說過話,他曾預想過在戰場上的無數種可能就是沒想到有一天會被一個女子堵在帳內,無可奈何。

跟他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黎贏倒是很放松,她仿佛總算是有了休息的時間,一會兒伏案閉目養神,一會兒同隨行而來的女子們輕輕逗笑。

她看到蒙傲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輕盈的站了起來。

笑著說道:“蒙將軍現在一定是悶壞了吧?”

蒙傲沒有理她,鼻子裏冷冷的哼了一聲。

“將軍放心,您註定是要名垂史冊的,我改變不了您的命運的!”

蒙傲有些差異,但是他並不知道黎贏的意圖是什麽,就沒有詢問,只是陰沈著臉色說道:“與公主交手,本將實在是覺得不怎麽光彩!不知道公主覺得我該拿什麽名垂青史呢?”

“您真正揚名的時候未到,這次的邯鄲之圍您是一定會退的,是被我們堂堂正正的打敗的。”

“我倒是好奇公主因為什麽感到如此自信呢?”

“因為我的哥哥們有足夠的德行管理趙國,你們奪不走這片天下,就算蒙將軍你已經兵臨城下,對趙國來說只是一次危機,不是毀滅。”

“即使如此身為公主為何以身犯險,來到這裏做人質呢?”

“我的目的很單純,邯鄲缺藥物,我們得運藥物進城。”

這兩天中趙勝日夜不停,帶人從山中采藥運進邯鄲,最初由一些情況嚴重無法救治的逝者,拉出城外掩埋。秦軍守約讓開了通行的道路,他知道運送藥物只是最表面的東西,黎贏為他爭取三天的時間是讓他做更重要的事情,他每天親自帶人不停進出城門,起先秦軍認真查看,後來發現無非就是把屍體運出去,把藥草運回來,後來為了避免被傳染他們站得遠遠的檢查。

魏國王宮內,如姬冰冷的像是一座雕像,一動不動的坐著,腦子裏不停的浮現出魏無忌帶給她的答覆:心有所屬,善自珍重。

八個字,沒有任何猶豫,也斬斷了她所有幻想。

他就要走了,去一個自己再也看不到的地方。

那年因為公子無忌的鍵入,賈人的女兒在魏叔齊的府中失勢,懷恨在心的他們,開始對她瘋狂的報覆,派刺客暗殺,在鬧市大肆傳播關於自己的不貞的謠言,說她勾引公子無忌不成,又向魏叔齊大人獻媚討好。那個時期她幾乎不敢出門,有一次她蒙著面紗走在街上,被人認出來之後,當那個賣菜的胖乎乎的女人一把扯起自己的面紗之後,首先是大吃一驚,進而非常篤定的大罵自己是狐媚賤人,菜葉隨之就狠狠的抽在自己的臉上,她不知道那天自己是怎麽回家的,總之她幾乎看到了整個大街上女人們的惡意。

從那之後她幾乎不敢再出門,直到諾大的家中再也找不到她和唯一的侍女兩個人能吃的東西了,她都沒有敢再踏出大門一步,那些汙言穢語比打在身上的巴掌都要疼,夜裏的時候她躺在床上無聲的哭泣,眼淚向溪水一樣,整夜無休。

她放棄了所有的念頭,魏國第一公子,也無非就是這樣,沽名釣譽的騙子,奈何自己只是一個身單力薄的弱女子,竟然終究報不了父仇,她想起了總是把自己捧在手心裏的父親,她心如刀割,罷了,去九泉之下,親自向父親賠罪吧。

等她燃氣火把決心把自己和曾經留下自己和父親生活點滴的地方付之一炬的時候,公子無忌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一抹湖藍色的身影,一道明媚的笑容。

她覺得自己像在做夢一樣,他拿走了她手中的火把,把那個撲滅,但是她心裏卻點燃了另一個更加旺盛的火把。

賈人和他的女兒,再一次當街侮辱她的時候,當他們再一次提到公子無忌的時候,他當街砍殺了他們,因為他們當街侮辱魏國第一公子。

父仇終於報了,可是公子卻再也見不到了。他們的緣分也就到此結束了,他們這一生也再無可能在一起了,否則他當街殺人就變成了私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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